维执到达省城时还没有吃饭,早上出门前他收拾停当不想再在家中做饭,关好门窗锁好门,他在楼下早餐店买了碗豆浆解决了早餐,这会早就已经消化殆尽。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站在路边,几个小贩守着推车,锅上冒出热气,传来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
他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以前不吃饭胃里就空得发紧,现在反倒是大半天也记不起要吃点什么,维执伸手摸了摸胃部,意外的竟没有饥饿带来的绞痛。大概还是怕的吧,把焦虑压在胃里,人也就不饿了。
天空被低垂的云朵分割成不规则的形状,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小城的味道。这里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路边摊的油烟。他深吸一口气,从现在起,这就是他即将习惯的空气了。
想到这,他不再多做停留,重新抓起行李箱的拉杆,跟着人群的方向,沿着指示牌走向出租车停靠点。
他拉着的黑色行李箱里装很满,有点沉,所以他走得也不快。
拉杆有些松,箱子的底角有些磨损。这还是他大学时期用的箱子,上面贴着的行李箱条码纸撕得不够干净,留下很多底胶的痕迹。箱子里塞了几件厚重的毛衣,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其余是换洗衣物、叠得严严实实的内衣,以及昨天特意挑选的几本书,有一本小说,一本正在读的历史随笔,还有买了很久还没看完的电影原著。箱子另一侧是分开装在小袋里的洗漱用品、拖鞋、剃须刀、水杯、插排、餐盒——这些都是住院要用的。
"你好,尾号6872。"维执钻进出租车时,声音微带喘息。
司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停留了几秒。这个男人穿着驼色毛呢大衣,戴着口罩的苍白脸庞,透着一丝病态。
司机下意识地调整了下口罩,确保更加贴合。
维执则是坐进出租车后便靠在后座上,刚才搬箱子耗费掉了他肺里的空气,现在只剩轻喘的力气,他视线扫过方向盘旁放着的保温杯,司机师傅的手指有些粗糙,
车子驶向麓湖方向,这是省城的一处知名景点。湖面宽阔,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维执记得,那年和广垣来这里时,正值初春,柳枝刚刚抽芽。如今旧地重游,故人却已远在天涯。
维执预定的宾馆离湖边不远,价格亲民,环境尚可。虽装潢略显陈旧,但整体干净整洁。
办理入住时,核对信息他摘了口罩,前台姑娘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面前人气色与身份证上差了很多,交代完注意事项后递给他房卡时,注意到他眼下投出淡青的阴影,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
“1216房。”姑娘接着随口问道:“先生是来旅游的吗?”
丁维执点点头没有回答。他接过房卡,拖着行李箱找到电梯上了楼。
房间位于十二层,透过窗户,越过前方建筑,可见湖面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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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维执在宾馆外面买的面包,就着房间里的水吃了以后,他缩在床上睡了一下午,这让他恢复了些体力。
夜幕降临,他决定不再窝在床上,内加了件厚毛衣,走出宾馆,打车来到湖边。
他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路灯的光线洒在湖面上,他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多年前的那个春天……那时的他们,在湖边许下如今看来遥不可及的愿望。
维执停下脚步,因为略略感到疲惫,他走到一张长椅前,缓缓坐下,长椅的木板上有些潮湿,是湖边的水汽搞得,但他也不在意,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湖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直抵心底。
不知道坐了多久,湖边的行人渐渐稀少。就在维执准备起身回宾馆,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穿了一身运动装扮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那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显眼,让维执的心猛地一紧——那身影,像极了广垣。
呼吸微微一滞。
维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长椅的边缘。下一秒他起身,试图看清那人的脸,但距离太远,光线又太暗,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人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徘徊,维执的心跳加快,他想要走过去确认,但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广垣……”维执低声喃喃,声音几乎被湖风吞没。他知道,在这里出现的身影不可能是他。可是,那身型又实在太像了,像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的手微微颤抖。
最终,维执下定决心,朝那身影走去。随着距离缩短,轮廓逐渐显现,然而就在即将看清对方的脸时,那人却突然伸展身体,奔跑起来,几步之间便转过弯角,消失在湖边的树影中。
太像了。
丁维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凝视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或许是幻觉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朝宾馆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后,维执洗漱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或许是疲惫所致,又或许是情绪波动,他的胸口有些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走到床边,从药袋子里拿出药瓶,倒出几种药片,吞下。药片的苦在舌尖炸开,他皱了皱眉。
洗漱完毕后,维执躺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思绪依旧无法平静。那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梦境却并不安宁。他梦见了广垣,梦见了那片湖,梦见了那些早已逝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