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暗灯凉簟怨分离,妖姬,不胜悲。
西风稍急喧窗竹,停又续,腻脸悬双玉。几回邀约雁来时,违期,雁归,人不归。
今日之后,罗诗婴感觉江亦姝愈发黏人了……
……
早课上,除了剑招的课,是由她亲自教导江亦姝,其余课堂,江亦姝期待着罗诗婴能够去陪听……绫罗宗师哪有这等闲心,就算有空闲,也懒得多走几步……她也不想让自己徒弟失望,偶尔陪听一次足够。
若是没去陪听,江亦姝也会挽着她的手臂,苦苦哀求……
“诗婴……没有你在,我会很寂寞孤独的!”她撇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罗诗婴活了几百年,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对于这个恳求,她只回答江亦姝四字——
“好好上课。”
说罢,径自一人前往十三里栀子花林逍遥快活去了……
好在上完课,江亦姝可以去找她练剑,再让罗诗婴为她好生指导一番。
……
罗诗婴如今是发觉了,她这徒弟,如今走到哪都要跟她牵着走……以往,她自然会主动握起江亦姝的手,为她引路,可当下后者恍若一团黏兮兮的糯米糍,煮熟的那种,粘到衣袖上,扯都扯不下来……
粘稠绵软,细腻滑嫩。
这两个词不仅仅是形容糯米糍……更恰似在描绘江亦姝。
“粘稠绵软”:死皮赖脸,如影随形,随时随地都想跟罗诗婴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甩都甩不掉,她走到哪,江亦姝便跟到哪……并且无时无刻欲与自己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细腻滑嫩”:指说不得、碰不得。哪怕是罗诗婴的语气稍微冷淡了些,江亦姝的眼眶便红润了,她这是第一次收徒,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随着江亦姝去了……
更得陇望蜀的是,江亦姝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常常撕一小块宣纸,沾上轩墨写上一句——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又或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江亦姝将宣纸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儿,时而亲自赛到罗诗婴手中,时而搁置在芊雪殿的桌案显眼处,罗诗婴不会看不见……原来,罗诗婴还心中欢喜,打开纸团时故作羞赧,两颊梨光漾开,对写小纸条的人会心一笑。
久而久之,她每每打开纸团,面色冷若冰霜,不再动容,甚至有些时候江亦姝不在,她便将纸条搁在一旁,想起再看……今日,她如往常一般拾起玉案上叠成四层的宣纸,江亦姝就在身旁,静静等待……
“先去栀子林练剑。”罗诗婴手里捏着纸条,先对心中暗喜的江亦姝吩咐任务。
江亦姝倒是很听话,应道:“好!”
待她确认对方离开芊雪殿后,罗诗婴施施展开纸条——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但愿一千年一万年之后,尚有人同我一样记得你。
罗诗婴:“……”净会些无用把戏……她阖眼揉了揉眉心,撑着油纸伞,前往藤栩殿……
雪沫乳花浮午展,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
“你是说,江亦姝对你,要比从前?…….”凌霄倚在窗边,坐在高凳上,没着鞋履。
润玉笼绡,檀樱倚扇。
他没说完后半句,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何意。
罗诗婴长叹一口气,附和道:“她如今跟一只糯米糍毫无区别,一旦粘上,便取不下来了……她每日都要给我写小纸条,各种情话。”
“哦?”听到“情话”一词,凌霄兴致泛泛,“可否与我看看?”
罗诗婴也没打算藏起来,她掏掏袖口,一大叠纸片握在手心,起码有五六张……“这只是一部分。”
凌霄伸手,却差远了,罗诗婴想让他自己过来看,他头望了一眼自己白皙一丝泛红的脚尖,示意罗诗婴自己连净袜都没穿,还是让她过来递给自己罢……
罗诗婴:“……”一个个都不打算让她好过,轮番折磨!
……
凌霄坐在高凳上,白发垂在大腿上,与肌雪相融……他抬手随机夹出一个,沿着折痕展开——
“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再过半月便是月夕节,青鸣山下“烟织青萝”这个集市上,会举办灯会。届时,还不知芊雪要如何应对她那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