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经常崴脚,但没上过药。
躺一周就好了,正好这周没什么事,她想。
那罐气雾剂放在她床头,严格来说就放在破床垫旁边的地板上,塑料袋还套在上面。
罐子后面放了一堆外卖袋子,里面的食物已经吃完了,袋子口扎的很紧,这样闻不到什么味道。
还是老家方便,出门打工的时候,所有的食物不论吃得完吃不完,都要尽快丢掉。屋里绝对不能堆垃圾,更别说厨房,厨余垃圾半天不处理就会发酵出酸臭味,还会有飞虫绕来绕去。可怜在老家几乎没有见过虫的小麦,第一次见到半只手那么大的蟑螂,喊出了平生最响亮的一句脏话。
家里冷有冷的好处,虫都不愿意来。小麦穿着棉裤和毛衣缩在被窝里,听着外头的动静。护工大姐每天早晚各来一次,但因为病人白天更不配合,又是叫又是闹,花的时间就更多一点。
外面的声音再响,小麦也经常醒不过来。一个梦结束了,一翻身,就掉进另一个梦里,睡得越多就越累,直到屋里安静下来,小麦感觉自己更容易清醒。
等到这个家只剩居住在这里的两人一狗的时候,反倒最安静。
今天小麦醒得早,是因为脚痛。
穿衣服入睡久了,感觉衣服的纹路和皮肤的摩擦已经代替了所有触感,像一层从衣领结满到脚底的痂,覆盖成略微不合身的茧。换衣服就像壳蜕,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能感到针扎般的不适和疼痛。
护工关门离开了,小麦在被子里缓慢挪动着,伸手去够气雾剂的小罐子。
罐身冷极了。小麦掀开被子,拉开袜子去看里面肿胀的脚踝,就像揭开旧痂看到里面还没有长全的肉,紫红色还泛青,肿得脚腕都没了,也看不见脚踝外侧侧隆起的那块骨。
冷飕飕的空气一碰,有点麻麻痒痒的。
小麦把小罐子的底部贴在脚踝上,略微等了一会,拔开瓶盖对着脚喷了两下。
第一次按下喷雾没喷出什么东西,第二次喷出来的药大半部分都喷在袜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