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关左在教师办公室找到了陈老师,而后便被陈老师领着去了格雅的招生办。
招生办的负责人在了解了关左的情况后,找出了校方留存的当年与关左父母签的合同,又向关左出示了招生办的各种资料文件,有理有据地跟关左讲解了,如果他现在执意要从格雅退学,将承担何种后果。
关左认真听着,又把合同上以前没怎么重视过的每一项条款都问清楚,因此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目前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关左若要主动从格雅退学,确实有义务要向格雅赔付一笔违约金,可他没那么多钱,这自然行不通。
又或者他故意不考进年级前十,然后等着期末被格雅退学,这样就得在格雅再耗半年,但最后也不一定能顺利退学,因为对于他的去留,定夺的权力一直都掌握在校方手中。
当然关左也可以考得特别差,次次成绩垫底,让格雅在他身上看不见任何希望、将他视作朽木难雕,但这样做的话关左短时间内可能真找不到学上了,因为若要想不留级、让联系好的那所公立高中破例为他举办一场插班生考试,关左唯一能做的自证便是拿出极为漂亮的平时成绩。
死局。
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活棋,转眼又成了一盘死局。
关左终于认清了自己当前的处境,但还有最后的一个疑问:“格雅上一届高二的特收生也转学去了其他学校,我之前还向那位学长咨询过转学的事,学校似乎并没有向学长索要过违约金,这是为什么呢?”
招生办的负责人稍作回忆,承认道:“确有此事,但学校并非有意区别对待。”
“这么跟你说吧,虽然这则条款一直都摆在这,但格雅根本不缺你们这点违约金,向来秉持的原则也是学生来去自由,没有谁是需要格雅费心去挽留的。”
“是否向你们追究违约金是校方自己的选择。你说的那位学长,大概就是学校忘了追究,而你现在面临的情况,便是学校想起来要追究罢了。”
负责人两只手臂都放在办公桌上,双手交握,微笑着道:“就这么简单。”
·
当关左再次来到户外时,已是午休时分。
艳阳当空,操场上有男生在追逐打闹,他们充满活力地高声喧哗着,一个接一个地从关左身边飞速跑过。
然而其中一名男生因避让不及,砰地一声便与关左撞在了一起。
其同伴闻声停步,连忙折返,就见男生痛得捂住肩膀、弯下了腰去,而关左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原地。
关左当下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他虽面上云淡风轻,但其实也受了同等大小的作用力,半边身子都撞麻了,只是心里还压着更沉重的石头,便无暇顾及□□上的这些苦痛了。
男生们两相对比,便纷纷优先去搀扶自己的好友了。待他们想起来也该关心一下关左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远方突然走过来七八个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在学校里名头还不小,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李明磊。
李明磊走近,在路过关左时抬起右臂,勾住了关左的肩,而他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就这么一言不发又极自然地拐着关左离开了。
和关左相撞了的男生被好友扶起,刚站直身体,就看着以李明磊为首的这群人哗啦啦地从跟前走过,一时间连自己身上的痛都顾不上了,同好友一起不自觉地连连后退,忙着给这群人让道。
男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关左在挣扎,可很快关左的身影就被这群人给遮住了,乍一看就像是被吞没了似的。
李明磊一直不看关左,目视前方,一路把关左带回到高二七班。关左趁着进门时扫视了一圈教室,就见着这会儿明明是午饭时间,但高二七班却几乎有大半的人还留在班里。
这些人中,有的在看书刷题,有的正趴在一起玩游戏,有的人把篮球抛来抛去,有的则手牵着手聊八卦,还有的正探讨着各自的穿搭妆发。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活动,但问题是,若换做往日,下课铃打响后这些人一分钟内就能走光,因而如今的场景看着实在是有些反常。
果然。
待李明磊把关左拽到教室后方,先前都还在各忙各的同学们便逐一停下了自己的事,从座位上起身,也来到了教室后方,再加上李明磊他们,这些同学便宛如天罗地网般,把关左团团围住了。
关左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甚至有些看不清人脸,他一步步后退,但很快就贴到了墙面。
黑板上方的挂钟在此时指向十二点半,学校广播站策划的午休电台按时上线。
今天的电台主持人是一位嗓音甜美的女生,她先是向全校师生进行了简单的问好,随后便播放起了轻快悦耳的流行音乐。
校园内高压的学习氛围似乎因此得到了舒缓,短暂地变得闲适起来。
一名手里拎着根木棍的男生率先来到关左跟前,他将棍子高高抡起,又重重砸下,关左的腿立时便站不直了,身形瞬间就矮了下去。
李明磊歪了下头活动筋骨,俯视着蹲到了地上的关左,面目凶恶,道一句:“好久不见。”
大家都在一个班,事实上每天都见,这句话是那么的不合逻辑,但关左就是能秒懂李明磊的意思。
这样的事,这样的同学们,是好久不见了。
“大家前段时间都以为你是某位大人物家的亲眷,” 李明磊道,“但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这是个谣言。”他托了海信集团高层的熟人去问了那位总裁,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却意外顺利且迅速地得到了答复,而那位总裁的原话竟是:我从没有过侄子,更不认识谁叫关左。
闻言,关左猛地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根本没机会开口,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那名拎着木棍的男生就又朝他背上挥了一棍。
关左霎时便被这第二棍打得面色发白,头冒冷汗,但再痛,也不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