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既是国子监中人,也是他的夫人,避嫌是无奈之举。不过戚容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又得林琅大力举荐,经察确有才能,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这样的改动,势必要遭到那些迂腐老臣的抨击。
这天下午戚容便陪着林琅整理藏书阁这一浩大的工程。好在她在司籍司经常整理宫中卷宗籍册,对此很有经验。本来两三天要完成的工作量,在两人联手之下,一天就完成了。
关上藏书阁的大门,又是“嘎吱”一声响,林琅不禁小声腹诽道:“这破门什么时候能修修……”
“古物贵在古意,这话不是你说的?”戚容在旁打趣道:“这国子监的藏书阁,乃是举朝文枢所在,其中物事岂能说修就修?”
这倒说的也是。林琅默默点了点头,接话道:“戚长史说的对,我不过随口抱怨的,修不得,修不得。”
“哦对了,在春考之前,还有一件大事,”戚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了点道:“刚传出来的消息,再过几天,官家要选妃了。”
“选妃?”林琅不觉有些生气:“我姐姐刚产子两月不到,他们就要选妃子?好没道理。”
虽然林琅素来与林霁不和,不过从同为女子的角度去想,刚为夫君生完孩子,夫君就要娶小老婆,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要明白,她不只是你姐姐,她更是皇后,”戚容在旁安慰道:“官家和太后等她生完皇子再行选妃之举,已是恩德,可不敢乱说。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毕竟你是她亲妹妹。”
听到“亲妹妹”三个字,林琅有些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世人鲜少知道她真正的出身,自然因为她们是亲姐妹。
低头苦笑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林琅便抬起头答了声“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拉着戚容走出了国子监的大门。
原来这里的宫墙,绵延千里,从来不绝。
*
崇汇殿内,赵砚坐在自己的桌案前,让周玦坐在一旁。
不一样的是,一个人在苦命地看奏折,一个人在悠然自得地喝茶。
赵砚实在是忍不住了,抱怨道:“周相啊周相,你别光顾着喝茶,替朕想想办法啊。”
周玦闻言把茶盏放到身边的木桌上,回道:“官家选妃之事,天经地义,微臣还真的没什么办法。若官家今日召见是为春考,我定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选妃可比春考还麻烦,我不选十来个的,太后她们不会放过我的。”赵砚在上头抱怨着,奏折都看不下去了。
他企图以情感人道:“这若是你,让你一次性娶好多女子,你可愿意啊?”
“不敢,微臣一介书生,家中已有贤妻,不再有其他妄念。”
“就是啊,”赵砚仿佛找到了知音,转念一想,这厮言下之意……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必须得选。
眼见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赵砚便哀叹了一声后道:“从前,你,我,嘉煜,文川,亲密无间,少年心气,指点江山。身侧只有二娘一人,却快意无比,如今却再不复从前。”
提到那个名字,周玦内心微微一颤。他不知道能回什么,捏紧了膝前道拳头,便沉默着。
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接官家的话。
然赵砚也是个心细之人,发觉了周玦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周玦立马否认道:“只是想到春考的一些事情,一时失神了,官家勿怪。”
赵砚这时真的看出来了,他现在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个多月之后的春考,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好,春考,你最在意这个。选妃之后,还剩一月之期,你可想好,如何应付那些老臣了?”
周玦再次端起那杯茶水,浅饮了一口,缓缓道:“已经安排好了。那些老学究,恐怕现在正在家写奏折,准备弹劾我。”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啊!”
赵砚伸手指着他打趣道:“看来,朕的周相,不仅计划周详,脸皮还厚,不怕被那些老臣喷口水。”
崇汇殿内光影交叠,几分烛光正好映在他的脸上,恰好露出鼻影,不显眼眶,几乎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之中。不过过了一会,他便抬起头,露出自己真诚的目光,淡定道:“只要官家与我配合得当,春考顺利进行,贤相也好,奸臣也罢,微臣都担得。”
这样看来,他是真的有把握。
但或许,这样的把握,要付出不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