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萧太后思索片刻后,又吩咐道:“明日,你去备一些助情药来吧,莫要叫人发现。”
翠云转了下眼珠,道:“太后娘娘是想——”
“嘘,”萧太后打断了她,“备好之后,再传皇后来问话,哀家也许久没见她了。”
“是。”翠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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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理寺灯火通明。陆居澜对着面前一堆文书,揉了揉疲惫的额角。
杨士武的案子,从去年仲秋查到今年初夏,拔出萝卜带出泥,越挖越有。大理寺卿想避开这滩浑水,可局势已非常人所能掌控。
此案甚至牵连到了刑部尚书范文峥头上,大理寺丞年前还让他们悠着点查,没想到随着证据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自己反倒被派往樊阳重新核查此案。
陆居澜想起昨晚的事,思绪随之飘远,心想这件事有一天会不会也落到他头上呢?
昨晚回家,许久未曾有过交谈的那个爹,竟难得来找他了,向他打听这桩贪墨案的细节。在外胆小如鼠的爹,就算没参与到此事之中,身为户部侍郎,也免不了一个失察之责。
“幸好、幸好当初没答应范家那桩婚事。”陆丰邈昨晚在他面前这样喃喃自语道。
若父亲当真被追责,他会不会也受到牵连呢?收回思绪,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将目光重新放到公文上。
各地呈上来的证据里,有一个地方,叫岑州,边境重镇之一。离归仁县很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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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远再一次来到春生书肆时,看见门口贴了张告示,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急招抄书和代笔。
他定睛看看了,随后进店。很快,他就抱着选好的纸笔来到柜台结账。
苏鸣夏一只素手飞快拨着算盘珠子。
“三十文。”她头也没抬,说道。
何文远沉默片刻,道:“苏娘子为何每次替在下结账都抹去零头?”
苏鸣夏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书肆缺个代笔。”
“我看见你书肆缺代笔。”
两个人同时说道,说完,又同时愣住。
苏鸣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在我书肆做个代笔吧。”
顿了顿,才解释道:“何家被抄,就算兄长额外留了一些给你,毕竟有限。”
何文远点了下头:“多谢苏娘子。”
苏鸣夏道:“县学离这也不远,你每天挑个时间来书肆领委托,隔天写好再送回来。”
“在下知晓了。”
从今往后,何文远每天都会在县学散学后来书肆。他才思敏捷,写得快,又写得好,书肆里大半的委托都被他包揽了去,苏鸣夏也轻松了许多。
他向来是沉默寡言的,交付上一份委托后,又默默领着酬劳和下一份委托走了。两个人没说过几句话,最多不过相□□个头。
虽说抄书代笔的业务有人帮忙了,但苏鸣夏一心扑在书肆的经营上,大大小小所有事务都经她的手管理,偶尔还是会忙得晚一些。
这天,已经到了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吃晚饭的时候,苏鸣夏今日的账还有一点没算完。
刘嫂四处打扫干净,背着孩子临走时说:“苏妹子,这天都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吧。总这么熬对身子不好。”
“好,我等下就回去了。”苏鸣夏回道,一双眼却还盯着账本,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等账本上的字都看不清后,她才扭了扭脖子,抬起头来。
今天就到这吧。她合上了账本,落了书肆的锁。
初夏的晚风吹走白日的闷热,苏鸣夏慢慢走在街道上,看着星子一颗颗出现,像缝在夜幕上的宝石。
归仁县的人大多点不起蜡烛,因此才入夜不久,街上便已是漆黑一片了。
她循着熟悉的路往回走,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