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不至于,我们藏|民虽淳朴,还不至于是野蛮人。具体如何做我也没见过,毕竟山里来你这种敲山震虎的外人,也是头一遭——”
我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一路走来我还以为和扎西彼此间培养了些默契出来,这一出事就你来你去的名字也不喊了,分的挺清啊。
扎西装作没看到我挂脸,接着说:
“这样即便我们再想测绘,山神也不会显灵。”
反正听到自己不会在这荒郊野外嘎了,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入夜,在我俩饿的头晕眼花之际,马棚终于来人了。
五十多个藏|民举着火把将我和扎西围在一个空地篝火旁,个个虎视眈眈似要将我们吞了去。
老村长从人群中钻出,身边人立马让出一条道,村长左手握着嘎乌盒,右手拿着我的测绘棱镜,镜面正渗出黑色液体。
“看!这黑|血就是罪证!这妖女要把经纶变成铁眼珠!要吸走神山的魂魄!”
扎西也惊讶回头看我,他日日替我拿着这棱镜,从未出现过此般现象。
我暗自扶额,这所谓黑|血,不过是棱镜中的润滑油,低温凝固后如今又在篝火旁因高温融化。平常是不会漏|液的,可能是跟这高原海拔和温度剧烈起伏有关,储存润滑油的暗盒裂开所导致。
还没等我想好如何与众人解释。人群中响起嘶吼:
“赶出去!将她赶出去!连同那个叛徒一起!今夜就叫山神都知道!这是何等妖术!”
说着,康巴汉子们怒吼着向我抛出打结的牦牛绳,与其说是抛,不如说是砸向我们。牦牛绳很重,每根都有两斤左右,中间还打了结,砸在身上就跟被石头砸中一样。
我和扎西抱头蹲在地上被砸的七零八落,心里大喊饶命。
不挂也得要了我半条命。
这牦牛绳抽身上是真的很疼啊。
在我被抽打地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之时,只看身边扎西突然起身,扯断自己袍袖,露出左臂一条未愈伤疤,这是我们过怒江那日他藏|袍被尖锐石片勾住用力一扯被划伤的。
然后从震惊的村长手中抢过测绘棱镜,用古格王朝方言大喊:
“这不是妖物,这是白玛林措的冰镜!是莲花生的伏藏!”
注1:藏传佛教中,故意显露伤疤是"以血肉证真言"的极端誓言
注2:古格王朝起源自吐蕃王室,吸取了吐蕃灭|国的教训后大力度推广佛教
说着,他跪在地上,用古格王朝的覆头礼姿势高举棱镜。篝火穿过琉璃棱角,在地上切出七色光轮——恰似唐卡中空行母的‘七界虹身’。
与此同时,我看他暗暗脚下用力,碾碎我们平常用于定位的雄黄粉囊,硫磺烟尘瞬间腾起,如神迹云雾。
我心里暗喊一声不好!
来不及解释,我爬起身冲向扎西,一把将他抱住撞开,二人翻滚进旁边围观人群。
随着我们重重砸向草地的闷响,刚飘散过硫磺烟雾的地面‘腾’地燃起蓝紫色大火,火焰烧了三米高,只燃了一瞬,便又在众目睽睽下熄灭的无影无踪。
只跟扎西教了粉囊敲开可有烟雾帮助测绘中定位,却忘了告诉他硫磺易燃。
险些害了彼此性命。
“神——神迹!怎的有蓝色烟火!这是神迹!”
人群中有一人指着已燃烧殆尽的空地喊着。
瞬间,人群沸腾了起来。
老村长狐疑看了我和扎西一眼,扎西立马翻身爬起来,颤抖着从藏袍中拿出《时轮历算表》夹页——那里有我前两天教他反射原理时随手画的冰面折射草图。
“第十三代萨迦法王预言,会有背对经堂画密符的外来神女,用光切开冰湖显露天尺!而各位面前的此人,便是神女!”
不光那群康巴汉子瞪大了双眼。我的下巴都快惊到了地上。
这话,他咋敢说出口的啊。
村民们看着刚才那一幕诡异的蓝色烟雾,有些人似是信了,不过并不多。
而村长老辣,上前一步一手反扭住扎西胳膊,目光炯炯道:
“你,可是叛徒?”
扎西坚定地看回村长:
“若三日后满月时,她不能在白玛林措旁展示神迹——”
他突然抓起棱镜尖锐一侧对准自己颈间动脉:
“就用这太阳箭,射穿说谎者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