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晶来到惬意居外间,枯等了一个时辰,直到青竹带着大夫匆匆赶到惬意居,她才知道庾玉娥手上的旧伤复发了。
旧伤复发?这么巧?
流晶眼露狐疑,抬眼望向天空,天边远处泛着鱼肚白,流晶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个真切。
穿着一身黑色戎装的郭少旌头戴小冠,按着佩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灯光照在他刚硬俊郎的面容上,晕出淡淡光圈,郭少旌背脊笔直,随着他的步子,佩刀和腰间革带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好儿郎!
流晶呼吸停滞了,片刻的失神后,她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外面院子里太过安静了,流晶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庾玉娥当真好命,未来夫婿竟是郭少旌这样的人中龙凤!
流晶咬了咬唇。
见卧室的门仅半敞着,郭少旌不由停住脚步,剑眉拢紧,他面色冷漠地朝四下扫了一眼。
屋子外间摆放的家具,全由昂贵的檀木制成,几案上的茶具也好,香炉也好,与贡品相差无几!
庾府不过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些东西?这些家具的来源就只有一个!
谢氏的陪嫁!
郭少旌倏地颔首,薄唇抿成一条线。
京兆谢家,底蕴未免太过深厚!
怪不得他那总是挑三拣四的母亲,最后会相中庾玉娥做儿媳!她是看中谢氏手中的这些陪嫁吧!
郭少旌剑眉微扬,垂眸凝望着腰间嵌宝石的佩刀,这佩刀十分奢华高调。
拇指用劲一推,锃亮的刀身便露出几分。
是把好刀,可到底没有前世那把饮用过无数仇敌鲜血的白色银枪好!
郭少旌神色微凛,手一松,雪刀入鞘。
流晶不由发出一声低呼。
这是靖文公世子吗?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他竟然变得这么可怕了?!
流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郭少旌!
郭少旌斜眼瞥过,他的眼神冷冷的,冷酷异常,只需一眼,他便能猜出流晶心中所想。
如今,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在看清流晶眼角的媚意时,他冷哼了一声,冷凝的眉目间蓄着铁血煞气霎时喷薄而出!
“滚!”郭少旌薄唇轻启。
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冽煞气令人心惊胆寒!
流晶被郭少旌气质所慑,她屏息缩肩,颤抖着,畏惧地缩在墙边一角,再也不敢抬头偷偷打量郭少旌。
实际上,郭少旌这人自小便高傲惯了,他从来不会将流晶一个小小婢女的反应放在眼里!
若不是庾三娘十分在意别人觊觎他……
想到庾三娘,郭少旌的眼神一下便阴翳下来。
如今她再也不会在意别人觊觎他了!
郭少旌不仅不笨,相反,他十分聪明!前世今生差异如此之大,他敢确定,庾三娘,也回来了!
可恶的是,她比他早一步回来,她竟然投进陈润之的怀抱!
为何要这样待他?既然前世选择了他,让他动了心,今生为何又琵琶别抱?
郭少旌心里冒着股股酸气,他倔强又气愤地抿着嘴!
檀香气喘吁吁地跟在郭少旌身后跑了进来,一进来便见郭少旌像尊杀神似的,直愣愣地站在外间,外间只有流晶一个下人,且还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檀香愕然。
来不及想今日郭少旌为何会这般‘守礼’,不曾闯进里室!
檀香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忙扬声朝里禀告道:“姑娘!世子爷过来了!”
屋子里的谈话声顿时一滞,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挎着药箱的老大夫走出来,老大夫向郭少旌行礼,郭少旌冷着脸略一点头,老大夫便背着药箱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然后,罩着一身宽松月白色外罩衣、戴着粉红抹额的庾玉娥由青竹扶着走了出来。
此刻的庾玉娥身形纤弱,脸色苍白。
她看了一脸担忧的檀香一眼,如弱柳扶风般走到外间椅子旁,“表哥,你身子好些了吗?咳咳,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青竹小心翼翼地扶着虚弱不堪的庾玉娥坐到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之前姑娘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虚弱成这样了?
檀香捏着帕子,一脸担忧地往前跨了一步,“姑娘——”
庾玉娥却看也不看她,低头沉思。
缩在墙角的流晶不经意间抬眼,看到垂眸沉思的庾玉娥,她额头上渗出些许晶莹的小汗珠,心里不由有些狐疑,难道庾玉娥当真是旧伤复发了?
郭少旌此刻亦在沉思。
前世的庾玉娥是这样的吗?不,他不记得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被庾三娘完全占据,以至于他对其他人都不甚在意!
他爱上庾三娘,可是那时的他却懵懂无知。
庾三娘却很绝情,不仅不让他将她迁入郭家祖坟,临死之前还给他送去一纸休书!
郭少旌绷着一张脸,他没有回答庾玉娥的话。
半晌后,他抬眼望着庾玉娥,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凝视着庾玉娥,眼底隐隐有试探之意。
他想知道,除了庾三娘,还有谁回来了……
抬眼对上郭少旌如猛兽般侵略性极强的凤眸,庾玉娥瞳孔微缩。
怎么感觉今日的郭少旌与昨夜的郭少旌有些不同?
昨日的郭少旌似一颗冉冉升起的骄阳,虽强大却也十分幼嫩,如今的郭少旌似深海,他内敛了许多沉稳了许多。
像岩石下涌动的惊涛,气势骇人。
庾玉娥脸上扬起的微笑微滞,仔细打量郭少旌几眼后,她看向郭少旌身侧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