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哨音振聋发聩。
丞相府管家急呼呼闯入书房,打断商议国事的二人,“参见太子殿下,丞相出大事了,我们派出护卫队的人马都死了,小姐与都槡早已不见踪迹,恐怕是凶险万分呐!”
父母做的孽,都报应到孩子身上。
梁旭双目失神,喃喃道:“我明明安排了几波人马掩护他们,怎么都死了……”
李暨扶着他,如今形势大乱,舅舅的计划一一被人打破,宽慰他老人家,“舅舅,都槡定会全力护住未央,您莫要太过忧心,暨儿这就安排东宫的暗卫人去寻,不论他们天涯海角都会将他们平安带回来的!”
上天保佑,留妹妹一命。
“咕咕~”鸦青色的飞奴闻声停在少女细腻的掌间,婉瞳轻轻取下它赤色爪上绑着的密信,扬手将它放飞,她展开密信记下转而点燃密信烧烬。
颜王府今年莲塘的花开得鲜艳,朵朵红莲随夏风摇曳不息,李懿姝独自倚在亭中美人靠,指尖随意拨弄着清澈的池水,涟漪层层掀起惊扰到嬉戏的红鲤,她莞尔一笑去触碰惊慌失措的小家伙。
侍女见机端来一株盆景规矩跪在亭外,“奴婢拜见长公主,这是太后派宫里的太监送来的花草,名为‘月下美人’,请长公主赏玩。”
李懿姝侧眸瞧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花的名字真美啊,可惜本宫不喜这样薄命的花。”
亭外淅淅沥沥下起细雨,侍女仍旧跪在原处不动,天间滚落的雨珠染湿轻薄的罗裙,若被十七知道了她嚣张跋扈迁怒府中的小丫鬟,是不是又该不高兴了?
心里不高兴身上就跟着疼……
她抬抬手,随意指着亭中的一个小角落,吩咐道:“你将这盆景搁在那处吧,然后回房换一身衣裳,免得着凉病了。”
“谢长公主恩典。”侍女弓着腰小心翼翼进到亭中,走到小角落放下手中含着花苞的月下美人,退着步子出了亭子;婉瞳撑着油纸伞,刚走过石桥,就见一下人疾步匆匆从身边跑走,她握紧手中的油纸伞,快步进入亭中。
“主子,夏雨急,您不能探着身子去赏花。”婉瞳贴心为长公主披上斗篷。
幼时的瞳儿在宫中掖庭干苦活,有一日,奉了上头嬷嬷的命送一身云裳羽衣去后宫,可怜小丫头从未出过掖庭,竟在皇宫中迷路,是三公主救了她;后来韦贵妃薨逝,三公主蒙冤受苦,为报答当年的恩情,她悉心照料可怜的公主。
李懿姝狼狈倒在草榻上,虚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瞳儿’,三公主快莫说话,好好喝药身子就好了。”瞳儿拽着衣袖为她擦嘴。
三公主取下耳上的白玉坠,塞到小侍女的手中,“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公主的侍女,我赐你一个新名字——‘婉瞳’。”
婉字,是她母妃的闺名,李懿姝要永远记得母妃的死,等到出去的一天,定要查明真相。
婉瞳心疼地拂去长公主鬓间的水珠,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永远是自己心中的三公主,“主子,十七爷要是瞧见您这般伤心,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一滴清泪滑落,李懿姝长叹道:“婉瞳,人心都死,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侍女坐在美人靠沿边,哭哭啼啼劝诫,“主子,大仇未报,您不能将千金之躯熬坏了啊!”
“婉瞳,十七唤我阿姝,他心里也有我。”她掩面痛哭,“为什么天爷要这般戏弄我们,明明就差一步啊,我们就能长相厮守,我恨不得随他而去,可他护着我的命,他让我活!”那日的汤药被人下了剧毒,迫于压力,伴鹤只得道出实情。
原来一切都是李承江设的局,他甘愿以血肉之躯护住爱的人。
郇常陵一脚踢开府外大门,明佪拔出两柄长剑,转手递给主子一把,二人联手砍杀涌上阻拦的家奴;今日一下早朝,李懿菁的贴身侍女水杏扑通一声跪他在脚边求人救命,她将自家公主的情形告知明白,二人来不及谋划单枪匹马闯入二十六公主府。
李懿菁自那日兄长死后,又因失足落水的缘故,整日昏迷不醒,已缠绵病榻数十日;水杏曾偷偷跑去找过平阴长公主,可惜长公主府上的下人不识得她,乱棍子将她打出来,被逼无奈记起十七爷的兄弟还有翊王殿下,只能寻蠢办法救主。
公主府的下人不知受了何人的指使,肆意欺负主仆二人,府中值钱的物件都让那些贱奴统统顺出府变卖为银子,恐怕要寻到难呐……
水杏藏在明佪身后为人指路,翊王提着利剑,大摇大摆搜查着每一间屋子,府中下人骇地四散而逃,独留昏迷不醒的李懿菁倒在榻上。
如今的公主府一派萧条景象,到底是公主,定是背后的主子权势滔天,他们这些下人才敢这般胡作非为,郇常陵怒骂道:“这些混账,韭华若是有什么事,我要杀了他们!”
灰尘密布,房梁上还缠绕着缕缕蛛丝,床榻上躺着一身着里衣的女子,发髻凌乱,面容憔悴;水杏认出人,跌跌撞撞扑到塌沿痛哭,“公主,奴婢来晚了!”
李懿菁蠕动白唇,指尖微微颤动。
明佪从箱柜中翻出一件能遮蔽的外袍递到殿下手中,郇常陵接过大步走到塌前卷起妹妹,“韭华,哥哥带你回家。”
“哥哥……哥哥、你不在了,他们都欺负我~”李懿菁躺在皇兄的怀中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