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绞痛,搂紧怀中痛哭呻吟的妹妹,许下承诺道:“是哥哥来晚了,往后有哥哥在,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韭华。”
李懿姝贪恋片刻的温柔乡,回来了,哥哥真的没有丢下她。
郇常陵将她贴心安置在安车上,悄声吩咐道:“明佪,速速去寻长公主,求她移驾王府一趟,就说我与她有要事相商。”
“属下明白。”明佪得令翻身上马,挥马鞭扬长而去。
李懿菁伤势严重,乔花落见到都骇住,怎么会狼狈成这副模样,她耗费心力细细为公主诊断,油灯烧得温热的银针缓缓扎进穴位,一口淤血吐出。
“殿下,公主的症状瞧着是落水后,未得到及时的医治才留下了病根,加上连日的受苦,恐怕往后梅雨季节身子便会阵痛。”乔花落身为医者,怎能轻易隐瞒病情,“但是殿下放心,若是好好调养,在饮食上注意些,兴许身子定大有改善。”
郇常陵面色沉重,心中纠结万分,最后叹息道:“好,乔姑娘,我妹妹的命就托付与你了,本王定会去寻世上最好的药材帮她治病。”
乔花落点点头,“殿下放心,我既应下了此事,定会全心全意救治公主的。”
榻上的人施针后便沉沉睡去,水杏奉命去小厨房为公主熬药,房中就留着他们二人;她与十七哥同胞兄妹,二人眉目间相似处极多,郇常陵盯着床榻上的人出神。
记得初到京城时,十七哥就递来请帖邀他过府小住陪他解闷,十七哥担心他在京中生活不惯特意寻得莲州的厨子到府中照顾每日的饮食——不论梁宣还是郇常陵,他心里晓得十七哥永远是上京城中独一位视自己为亲手足的人,不曾有一丝假情。
“叩叩”管家周伯敲响厢房的门,禀报道:“殿下,长公主随明佪公子回府了,老奴安排长公主到正厅等候呢。”
郇常陵听罢站起身整理衣襟袍角,在公主府一番折腾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圆领袍袖口处还勾着一缕蛛丝,“那此处就交于乔姑娘了,本王前厅有贵客驾到,不便久留。”
“殿下慢走。”乔花落屈膝行礼,目送翊王离去。
李懿姝直接坐在正厅的主位,郇常陵踏过门槛便看到下人们左右簇拥着平阴长公主。
他随意躬身请安,便坐在正厅的另一张主位上,“臣弟见过长姐,今日拍下人邀您过府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十七哥是弟弟为亲兄弟,韭华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我想让韭华住在翊王府,这样在自己眼底下凡是能护着。”
“你与我商量这些做什么?”李懿姝瞥眼瞧他。
郇常陵明白长姐的态度变化,端起琉璃茶盏缓缓品,“长姐与十七哥关系匪浅,韭华去留之事乃是家事,理应请示当家主母。”
她面色平静,随手搁下琉璃茶盏,“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来拜访的,从今往后同你结盟。”
郇常陵挑眉,装糊涂道:“常陵不过是一介匹夫,结盟大事可不敢妄议,乱论权势做不得。”
李懿姝懒得与他兜圈子,了当挑明实情,“皇帝的事我不想掺和,可我们有同样的敌人,梁旭利用窦璋害死了十七,我要整个梁家给他陪葬。”
果然,颜王谋反的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好,我与你结盟,但是在对付梁相之前,我们要先联手扳倒宁远侯,此事是十七哥临终前曾托付与我的。”
那晚正巧琐事缠心,在床榻上辗转到夜半三更还未安寝,突然房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高大的人影从门前晃过;脚步怎么如此虚浮,难道此人不会武功?他抓住软枕下的匕首,准备恐吓贼人,一个箭步飞身将人踹到地上,低声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夜闯王府。”
郇常陵点燃油灯,凑近想瞧仔细地上的人;看清一瞬猛然呆住,自己刚刚那一脚铆足了力气,怕是要加重皇兄的伤势,他丢下手中利刃,迅速将人扶至圆凳上坐着,“十七哥,我不知道是你,实在对不住!我去叫郎中来……”
李承江摇摇头,“无碍的常陵,今日皇兄夜访是想求你一件事,你替哥哥杀了宁远侯,好不好?”他拖着枯槁的病体,苦苦哀求眼前唯一能托付的人。
郇常陵“十七哥为何要杀了宁远侯?”
皇兄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当年夺嫡,宁远侯联合太后残害我的母族韦氏,他们手段极为狠毒逼得韦氏子孙被迫离京……常陵,韦氏的陈年旧事皇兄本不应该开口央求你,可是皇兄要死了,怕大仇未报九泉之下难以面见母妃,故此才求你替我做这等腌臜事。”
原来,十七哥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十七哥,您疼吗?
郇常陵眼角滚落一滴热泪,他紧紧握住皇兄冰冷的大手,“好,常陵答应您,十七哥。”
十七哥,您悔吗?
“这份恩情,皇兄来世报答!”李承江泄力瘫坐在地,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十七哥,您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