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变成了偷听的共犯,还真是觉得……有点小刺激。
何况,他也很好奇莱西的兄弟发生了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说,美纳达家族史应该是莱西洛雅家族史的补充部分。
优兰怔愣了一瞬,似乎不明白安白回心转意的原因。
刚准备应答,却听到手环的连接音一响,紧接着漏出了被放大的压抑的喘息和呻吟声。
优兰:……
安白:……
安白手忙脚乱地打开光脑,正准备关掉收讯的时候,便看到达佩乌黑冷感的鬈发。
额……
他很不厚道地拿起了耳机,一虫一只挂到了耳朵上。
之所以这么放肆,是因为他看到达佩衣衫完好。
但是下面的雌虫就没那么乐观了。
呵呵呵,席泽……
西格拉的割翼之仇还没有报呢。
达佩,争气啊!
争气的达佩已经把席泽吊在那四个星时了。
暴动期来得突然,安抚成了他不去参加会面的借口,但实际原因是他根本不想看到优兰。
他和优兰虽是同出兄弟,却相看两厌。
娶优兰为雌君,着实是安白的不幸,不过达佩爱莫能助。
他还在考虑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席泽嘴里卡着布条,说话是做不到的,只有偶尔泄出痛苦的声音,像是怨恨,又像是乞求。背上新添的鞭痕,加重了他肌肉的紧张感。原本他还只有双手被吊,如今四肢都攒在一起,像是被架在烤炉上的牲畜。
始作俑者却悠闲地坐在软椅上,一言不发地施加诱导性的信息素,把他逼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他甚至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雄虫似乎不要他的顺从和哀求,只想把他彻底打碎,重塑为没有灵魂的器具。
如果透露出对死亡的渴求,就会被强行拉到窒息的边缘,再骤然放手。
席泽的身体陷入了漫长的恐惧,但他知道,这远远没有结束。
他的精神仍然不切实际地寻找突破口,雄虫看出了这一点,才对他变本加厉。
忽然,达佩看了一下手环。
原玲发来了消息,说是雄父召见。
无非是责骂今日闭门不出的事。
他关闭了手环。
随后慢慢地起身,拿起剪刀,剪碎了席泽手腕的缠布。
“抓好。”
他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却并没有使席泽从绝望中解脱出来。
手上的束缚消失,席泽只得凭借自身的力量抓住吊住双脚的白布,才能维持现有的姿势,不至于全身倒悬。
然而,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达佩操控着收紧了颈环,在席泽的呼吸变得急促的瞬间,骤然放出精神力。
“呃呜——”
精神鞭急促地刺入席泽的精神域,不容拒绝地缠住中心暴烈的巨大火球。达佩额角溢出一分汗,眼中闪过一瞬的吃惊,很快被冷锋般的视线覆盖。
他探入更多的精神丝线,将它们化为尖锐的凿子和重锤,卡在火球的边缘,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仿佛赤膊硕身的铁匠,对着顽固的铁块发出暴烈的进击,一遍一遍地高温灼烧、狠命锻打,直到将其塑成宝剑的雏形。
达佩自认为只是在发泄内心的狂躁,顺手挫掉不甘的雌奴的罪恶的棱角。他无意真的锻剑,斩断不平的寒光不应出自一个纨绔之手,然而也不愿见到璞玉粗陋地歪立于博古架上——太碍眼睛。
即便他反复说服自己,还是无法抑制地驱动精神力,不断地锻造那让他不满的内核。
直到——
一阵金光闪过,火球爆发出热烈的光芒。现实中的雌虫浑身弹起,张大嘴巴双眼失焦,只有十指惯性地攥紧身后的布条,臂膊上的肌肉颤抖着紧绷着。
他被完全标记了。
席泽甚至没能回过神来,胸脯翕张之际,将沿着身体滑下的大股汗水滴落在被子上。
当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达佩已经收起精神触,咒骂着仰坐回椅子上。
达佩糟糕的心情瞬间反馈到他的精神域中,让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刚刚接受完全标记的雌虫,连主导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标记者的一点细小的精神波动,都能将他们掀翻在遽变的浪潮之中。
席泽痛苦地想,这位雄虫宁愿忍住厌恶,也要为他打上完全标记,不会出于操控和报复以外的原因。
精神力具有很强的适配性和嵌入性,一旦完全标记就会形成永久关联,每一次暴动都必须由同一雄虫来安抚。一旦被标记者厌弃,将会失去安全度过暴动期的全部手段。
那位雄子要毁了他。
毫无疑问,就是要毁了他,要让他成为只会无尊严地哀求、除了顺从别无他法的破碎玩物。
一旦中途转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美纳达家的雄虫、好狠呐。
达佩现下正扶着额,内心恼怒不已。倒不为席泽,而是……
那一下失了准心,不慎进行了彻底标记。
这纯属手误,向来纸上谈兵的达佩始料未及。
可恶。本来只想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麻烦,现在反而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他本不必考虑这件事,毕竟只是雌奴。
可是、强迫症……
烦死了!
达佩掷碎了桌上的空心摆件。
恰好迎上了敲门的声音。门外的虫似乎有些迟疑,良久才颤声说道:“达佩少爷,家主有请。”
果然来催了。
“知道了。”
达佩冷硬地应了一句,随即起身,抓住了席泽的手臂。
席泽惊颤地回过头,看到达佩拿着剪刀,以为他要直接剪碎布条,不由细微地摇起了头。
这时他还处于完全标记的余韵之中,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志,所以显得十分柔顺可怜,像是刚出生便被抱离巢穴的兽崽。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达佩生出几分异样的心绪。
不过他很快将其置之脑后。
达佩命令道:“手放下。”
席泽不自觉地露出哀求的眼神,很快被达佩的冷淡劝退,认命地闭上眼睛,松开了手指。
他的身体跌到床上,即便被柔软的被面接住,也难以完全抵消撞击的疼痛。
接下来是脚踝。
达佩粗暴地剪碎了布条,却在同时用力攥住了席泽的脚腕。
“乖乖待着,嗯?”
席泽无声地点头。
达佩这才放下席泽的腿。
他面容冷淡地走出房间,浑然不知已经被暗中目睹了暴躁的全程。
安白擦了擦鼻血。
达佩私底下手这么狠?
而且……那力气不该是雄虫的吧?
也许达佩才是萤屏雄子的最佳虫选。
影片名就叫《傲天雄子与他的凶残雌奴》。
优兰从前没见过这个弟弟接触雌虫的样子,如今也是颇感好笑。看他的样子,像是不小心和雌虫形成了完全绑定。
真是可怜。
“雄主大人,”优兰抛开先前看到的画面,将话题重新拉回安白的邀请上,“当真要去偷精神核?”
一旦雄虫答应,他们就会进入一段不稳定的合作关系。
站在天平的两侧,每一方都要不断叠加筹码,才不至于让平衡失控。
优兰愿意付出代价,但是,倘若雄虫不能有效管控住他,他也不介意再次推翻天平。
安白回过头,思绪渐渐转回这件事上。
“优兰,我应该能寄希望于你的技术,相信你不至于让我们暴露吧?”
虽然优兰有时会故意把自己暴露出来,但过程的行动总是秘密的,否则也无法顺利窃得资料了。
不过带上第二个虫,也会如此顺利吗?
优兰笑得意味深长。
夜深虫静的时候,他们潜入了美纳达家的收藏室。
优兰提出解除信息管控申请,被安白驳回,事情就演变为安白在优兰口述下进行操作篡改监控破解密码。
糟糕,紧张。
不过,这算是掌握了优兰行动的模式吗?
日后可作为防范参考。
他们找到了精神核的所在之处。
安白第一次看到被剥离的精神核,他们被封锁在晶石里,随着时间顺序依次暗淡光色。它们的光明大概暗示着剩余寿命的长度。
“我该怎么办?”
安白触摸着晶石的外壳,感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他,教他去探索这份神秘的未知。
究竟是什么使血脉相连变得形同陌路?
优兰轻车熟路地打开晶石,小心地将精神核转移到更便携的晶片当中,引起安白的惊疑:“你要直接带走?”
优兰瞥眼一笑,“破解这个可是很费时间的,还需要一些仪器。雄主大人,会帮我准备的吧?”
“可以,但是……”安白不解道,“就这么带走?你不怕被发现?”
优兰如法炮制地取走倒数第一个精神核,它的光线已经趋近于无了。
“不会发现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精神核消失。他们只会以为是自然的消损。我只拿走两个,如果还有机会回来……就把它们放回原处。”
安白:这是在暗示我有始有终?
“我还以为你和我合作,是需要我做什么呢。”
安白兴趣缺缺,“你一个虫也能来嘛。”
“哦?”优兰歪头细声道,“雄主大人敢放我单独过来?”
安白呵呵笑了两声。
“别说了,赶紧走吧。”
呆在别家的秘密藏室,让他心生不安。
优兰无所谓地收起晶片,谨慎地将晶石重新摆放好。在安白的催促下,和他一起离开收藏室。
安白感觉经受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洗礼,回屋的路上心脏仍怦怦狂跳。
他第一次觉得,需要锻炼一下心理素质。
心情平息的时候,就看到满头的月色,银光洒在路前的草叶上,照得夜白如昼。
安白扭头,看到对方长发垂腰,清颜静谧的样子,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优兰。”
安白低低眼,轻轻唤了出口。
优兰听到这样的语气,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不禁停住脚步,侧耳恭听。
便听到身后的虫道:
“你是不是忘穿内裤了?”
优兰:……
他在小树林后面,拎起了旗袍的下摆。
“雄主,不想看看吗?”
安白再次叉手捂住了眼睛。
次日二虫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迎着家虫忧切的目光,坦然执手走下飞艇。
对于安白和优兰而言,他们只是暂时达成了合作协议。
短暂的执手自拱门前分开。优兰看了一眼领头的艾冬,下意识地要说些什么,目光瞥到近旁的希佩尔,暂且住了嘴。
只是信步走到希佩尔面前,轻轻一撩,将希佩尔的面巾迎风扯开。
希佩尔惶恐地伸手去抓,那面巾却随风飘走,扑向了安白的肩头。
“雌君,”安白无谓地一笑,将孔雀蓝的面巾斜披在身上,“还得再接再厉啊。”
优兰略一偏头,露出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随后径自朝前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希佩尔踌躇于两面,不明就里,看着优兰愈发远去的背影,还是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安白。
安白沉吟片刻,说道:“一点小小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