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直白,谢行瑾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只好继续往前走,想让带起来的风拂走脸上的热意,只是这被带起来的风是热的,倒徒增热意,非但没压下还热到耳尖。
贺彧一侧头便看见谢行瑾这副架势,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头,忘了谢行瑾不擅长应付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话。
转念一想谢行瑾脸皮子还挺薄,若是再多说两句指不定快着步子走大老远去了。
“咳……我并无别的意——”思
“不必在意,怪人有的是不多他一个……”
他与谢行瑾同时开了口,听谢行瑾这么说便把方才的歉意停在嘴边,看来谢行瑾已经把自己哄好了,还顺便开导他让他别想那么多。
“明明才一日未见……昨日赵登深看我的眼神还是正常的。”贺彧想不明白,权当赵登深心里乱想罢。
“你跟他很熟?”谢行瑾突然问道。
贺彧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不熟啊……”谢行瑾原本走得不快,听贺彧这么说倒是又快了几分,“哼,”一声不屑的鼻哼。
“看你这么在意,又是摸衣裳,又是抚头发的,本王以为你跟他关系好着呢。”
谢行瑾常年习武,身高腿长步子又大,走得也快,饶是贺彧跟得也有几分吃力。
还有一个念头就是:谢行瑾方才说了好多话……还阴阳怪气的。
见二人之间距离越拉越远,身前那黑衣人影半点没有方才等他的意思,倔驴似地朝前走。
七月底日头正盛,周遭翻起的热浪似要把人掀翻。贺彧真是怪了,谢行瑾八成是耍小性子,但要问他他势必不会承认。
他哪里又惹平王殿下不高兴了?解释也解释了……若真要认真起来他其实没必要同他解释。
天地良心,他可没在外头瞎勾搭,不仅如此,他还夸谢某人生得好看呢!
眼见跟不上,贺彧干脆不跟了,随他去了……
找了个背阴凉地躲太阳,左右没什么人,只有噪人的蛙叫。论耍小性子,没有能比得上七岁之前的贺彧,毕竟七岁之后也没人搭理他。
既如此,谢行瑾爱去哪去哪……
不远处有条窄河,贺彧捧了几捧水洗脸,凉丝丝的,很舒服。不等贺彧直起身抹干脸上的水珠子,突然间一股力量扯着他胳膊愣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那力道像是要把他甩上天。
贺彧心道不妙!绷紧身子稳住身形,稳住脚下的趔趄,另一只手摸向后腰藏起的小匕首。贺彧动作极快,但那人动作竟比他还快,几个呼吸间就钳住贺彧持刀的腕子,使他动弹不得。
完蛋!正好面上的水流进眼睑迷了眼,贺彧索性闭眼等死。
时间好似被拉长,贺彧仿佛等了好半晌也不见身后之人再有动作,只是握住他的两只手都没松开。
似是确定来人并不是来取他性命,贺彧好歹松快了点,这才睁眼看向那只钳住他手腕的手,很熟悉……
意外、不解、疑惑,贺彧想不明白谢行瑾为何折返回来,总不能是为了找他。
贺彧轻挣开谢行瑾的手,把匕首收进后腰理好衣裳,但另一只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明明他攥得不紧,连疼都没有一丝,就是挣不开。水顺着抬起的胳膊滑进袖口,浸湿了薄衫,谢行瑾灼热的手拦在外头,那沁人的凉竟烫的灼人。
贺彧不禁蹙眉,拧着眉头抬眼看向谢行瑾,却见谢行瑾也皱着眉头看他,皱得比他还要紧。他向来看不懂谢行瑾,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周遭有些莫名的诡异,不知从何时起连蛙鸣都静了,从谢行瑾来时静的吗?谢行瑾得呼吸有些重,气息也有些不稳,连平时看不出起伏的胸膛在此时幅度竟然大的让贺彧有点乱了方寸。
不是都说什么将军看着威风,其实身子都不好,内伤外伤的难治,要留一辈子病根的。
不等贺彧问出口一句“你身子难受吗?”谢行瑾倒是先他一步开了口,“你瞎跑什么!?”话说得急,声音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大,贺彧听了竟觉得有些刺耳。
话说得有些冲,谢行瑾想开口解释,但看到贺彧皱的更紧的眉头后便只是张了张嘴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贺彧朝后退开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好让自己不用仰着头看他,晃了晃发酸的脖子,语气冷淡,“瞎跑?呵……王爷平白安罪名之前可得拿出凭证。”
风都静了,周遭闷热得厉害。亏他贺彧还想着谢行瑾是不是身子不好,结果被扣了个“瞎跑”的罪名。
谢行瑾松开手,让贺彧能站在他的视线里,缓声道:“不跟我走跑到这偏僻处,这不就摆在你眼前了,想抵赖?”
贺彧真是气笑了,走得飞快不等人的他,听了解释耍小脾气的是他,反过来倒打一耙的还是他。
“呵,王爷怎么不想想我为何不跟上,若不是你忽然甩脸子耍性子扭头走得飞快,我倒是挺乐意旁边有个人给我遮太阳……”贺彧话里满是嘲弄,谢行瑾劈头盖脸一顿他自然没好脾气伺候。
谢行瑾本就皱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眉头皱成了小山,“我何时耍性子甩脸子给你了?”
贺彧不答,懒得理他,走到不远处坐着,摆弄着地里成片的野草。
“……”
谢行瑾踱到贺彧身侧,挨着贺彧坐下,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不会让贺彧从眼里消失也不显得过分亲昵,“你可知现在多少人盯着你,想要你这条命拿回去给李奉泊……你一人来荆州公干,可想过多少人在暗处等着下手,”谢行瑾顿了顿,继续道:“上次宫宴只是开头,日后危机重重,明枪暗箭都要处处提防。若是你……”
“什么?”贺彧侧头看进谢行瑾眼底,有贺彧的倒影和磊落的坦诚,“若是我死了,王爷不就没了顾虑?毕竟以王爷的实力,不说颠了这皇权,就是搅得李奉泊不得安生应不成问题吧……”
“……”
“还是说,王爷急慌慌地折回来寻我是见不得我死?”似乎是很认真的问,贺彧探过身子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两手撑在膝弯处,定定看着谢行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