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凌迟他紧绷的神经。
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暮色,公寓里光线暗淡下来,只有玄关那束玫瑰在昏暗中依旧灼灼刺目。
允真没有催促他离开,也没有试图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翻着一份摊在膝头的文件,姿态沉静,仿佛他的存在和内心的惊涛骇浪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这份沉静,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害怕就这样沉默地离开,让所有未出口的疑问和汹涌的感情都烂在心底,然后看着她走向那个“门当户对”的朴世汶。他需要确认,哪怕得到一个残酷的答案,也好过在无望的猜测中溺毙。
崔玹硕猛地抬起头,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突兀。他放下那杯冰冷僵硬的马克杯,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转过身,第一次在独处的空间里,如此直接、如此专注地望向允真。
他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里面翻涌着挣扎、不安、孤注一掷的勇气,还有一丝几乎要溢出来的脆弱。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长时间压抑后的沙哑,低沉得仿佛在胸腔里碾过:
“允真啊…”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积攒最后的力气,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入眼底。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这句话终于问出口,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两人之间寂静的空气里。他不再掩饰那份深藏的渴望、那份因他人介入而生的恐慌、那份害怕自己无足轻重的卑微。他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将自己最真实、最脆弱的心绪,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只为求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他死心,或者…重燃希望的定义。
空气凝固了。窗外的暮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公寓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
只有那束玫瑰的轮廓,在阴影里沉默地绽放着。
允真合上了膝头的文件,那轻微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她缓缓抬起眼,迎上他那双在黑暗中灼灼燃烧、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平静。
她该如何回答这个迟来了许多年、又在此刻显得如此尖锐的问题?是竹马?是朋友?是…那个她曾试图推开,却始终无法真正割舍、如今更难以定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