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野站在华悦酒店大堂的巨型水晶吊灯下,铂金袖扣在灯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他第三次调整腕表表带——19:28,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二十八分钟,这在他严苛的时间管理中堪称事故。
"齐少爷终于赏脸了。"
萧世昌的声音从香槟塔后方传来。这位萧氏制药的掌舵人今晚格外容光焕发,定制西装的翻领上别着一枚造型奇特的胸针——像是某种分子结构图。齐延野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气泡在杯壁炸裂的声音莫名让他想起周怀瑾泡茶时水珠滚落的声音。
"路上遇到交通事故。"齐延野抿了口酒,劣质香槟的酸涩感让他皱眉。
萧世昌的拇指在杯沿摩挲:"听说齐总最近对音乐很感兴趣?突然开始收集钢琴谱。"
齐延野的指尖在杯柄上收紧:"家母遗物需要整理。"他状似随意地环顾四周,"萧小姐今晚出席吗?"
"当然,她可是主角。"萧世昌的笑容突然变得意味深长,"刚从茱莉亚毕业回来,下个月在国家大剧院首演。"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中央的三角钢琴上,琴凳前站着个穿黛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她的站姿极有特点,脊椎挺直如尺,脖颈与肩膀形成一个教科书般完美的角度——这是多年专业钢琴训练留下的痕迹。
"小女萧玥。"萧世昌的声音里带着表演性质的骄傲。
当萧玥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齐延野注意到她的右手小指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肖邦《冬风练习曲》的旋律倾泻而出,每个音符都精准如手术刀,但齐延野的思绪却飘回了公寓里那架施坦威前——周怀瑾弹错音时会不自觉地咬左下唇,那种鲜活的不完美比眼前这场精密表演动人得多。
中场休息时,齐延野在露台角落拦住了独自抽烟的萧玥。
"《冬风》的第三变奏段,"他点燃自己的烟,"指法很特别。"
萧玥的烟灰掉在旗袍上:"你懂钢琴?"
"家母教过基础。"齐延野吐出一口烟圈,"她总说弹琴如做人,最怕完美无瑕。"
萧玥的冷笑凝在嘴角:"齐总到底想说什么?"
"2016年茱莉亚预科毕业演出。"齐延野直视她的眼睛,"节目单上原本是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
香烟在萧玥指间折断:"那场意外真是......"她突然噤声,目光越过齐延野肩膀。
萧世昌的身影出现在露台入口,手里拿着两杯琥珀色的酒。"年轻人聊得挺投机?"他将酒杯递给女儿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回到宴会厅,齐延野的视线落在萧玥的右手上。那只手现在正优雅地捏着高脚杯,但方才弹琴时,小指在某个高难度段落曾出现过不自然的抽搐——与周怀瑾复健时的手部痉挛如出一辙。
晚宴临近结束时,萧世昌将齐延野引荐给几位医药代表。
"NTX-200即将进入三期临床。"萧世昌拍着一位秃顶男人的肩,"老李的医院会是首批试点。"
秃顶男人谄笑着凑近齐延野:"齐夫人当年留下的研究资料对我们帮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