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敲了。"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探出头,"周老师前天就退租了。"
"他去哪了?"
"说是回老家..."老板娘被齐延野的眼神吓到,声音渐弱,"具体没讲..."
雨水在手机屏幕上聚成小溪。齐延野第27次拨打那个号码,听到的依然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琴行橱窗里,那架施坦威钢琴上蒙着防尘布,形状像个苍白的幽灵。齐延野突然想起上周的深夜,周怀瑾蜷在琴凳上修改乐谱的样子——台灯暖黄的光晕里,他后颈的骨节清晰可见。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别熬太晚】
就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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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尘布掀开的瞬间,积灰在阳光下起舞。
钢琴谱架上摊着《云归处》的手稿,首页右上角有个铅笔画的星星——这是周怀瑾标记重要曲目的习惯。齐延野翻开第二页,呼吸骤然凝滞。
谱纸空白处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
【医生说右手最多恢复到七成够用了】
【琴行隔壁的花店要转让老板娘说可以便宜租给我】
【今天你开会到很晚蜂蜜柠檬茶热了三次】
【如果哪天你不需要"可怜"我了请直接告诉我】
最后一行被反复涂改过,最终留下的是:
【原来漂泊的云不该奢望归处】
【也终是寄人篱下】
齐延野的拳头砸在琴键上,不和谐的和弦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他摸出手机,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查周怀瑾,所有今天起飞的航班。"
航站楼的广播正在播报航班信息,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周怀瑾站在安检口前,手里攥着飞往维也纳的单程机票。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痕迹。
"前往维也纳的旅客请注意......"
广播声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周怀瑾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安检通道。
就在他通过安检的瞬间,齐延野冲进了出发大厅。他的西装被雨水打湿,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目光焦急地扫过每一个登机口。
"周怀瑾!"
这声呼喊淹没在机场的喧嚣中。周怀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齐延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来自航空公司的短信:
【周怀瑾先生已乘坐OS063航班前往维也纳,航班于10分钟前起飞】
雨滴顺着齐延野的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行字迹。他抬头望向窗外,一架飞机正冲上云霄,很快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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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记忆。
齐延野接手了齐氏集团,将NTX项目的所有受害者安置妥当,甚至亲自推动了γ-3解毒剂的研发。他的办公室永远放着一架钢琴,但没人听过他弹。
有人说,曾在新加坡的街头见过一个像周怀瑾的人,他在一家小琴行教孩子弹琴,右手灵活得看不出旧伤。
也有人说,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听到过一首叫《云归处》的曲子,旋律温柔得像一场未完成的梦。
齐延野没有去找。
他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坐在琴行里,弹那首学了五年都没学会的《梦中的婚礼》。
然后对着空荡荡的琴房,轻声说一句:
"回来吧,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