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野站在机场服务台前,指节敲击着大理石台面。
“查周怀瑾,所有离境航班。”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眼底的暗色惊到,迅速低头敲击键盘。
“周先生于上月15日乘坐OS063航班前往维也纳,单程票。”
“之后呢?”
“没有返程记录。”
齐延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翻开护照,指着空白页:“查所有申根国入境记录。”
打印机吐出长长的行程单,密密麻麻的航班号像蛛网般延伸向整个欧洲——巴黎、柏林、佛罗伦萨……周怀瑾像一滴水,落进大海便再无踪迹。
琴行角落的绿萝枯死了。
齐延野站在窗前,看着焦黄的叶片一片片脱落。这盆植物是周怀瑾养的,他总是记得浇水,偶尔还会对着它哼歌。现在它死了,像某种不祥的隐喻。
“周老师走前说过什么吗?”他问隔壁花店老板娘,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老板娘搓着围裙:“就说回老家……哦对了,他让我帮忙寄了个包裹。”
齐延野猛地转身:“寄给谁?”
“没说,就一个国际快递单号……”
他夺过那张皱巴巴的回执单,指尖发颤。维也纳某个邮局的编号,收件人姓名被墨水晕染,只剩一个“Z”字母依稀可辨。
很罕见的,齐延野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床的另一半空着,枕头平整,没有褶皱,像是从未有人睡过。
以前周怀瑾在的时候,那张床总是很拥挤。
周怀瑾睡觉不老实,喜欢蜷缩着,像只猫一样蹭到他身边。有时候半夜翻身,手肘会不小心撞到齐延野的肋骨,然后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对不起”,又继续睡去。
现在,床太大了。
齐延野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床单是冷的,没有温度,没有凹陷,没有周怀瑾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他闭上眼,试图入睡。
可脑海里全是周怀瑾离开那天的画面——行李箱的轱辘声,陶瓷碗碎裂的声音,还有那张字条上清瘦的字迹:【钥匙在碗里】。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
烟盒空了。
就像这间公寓一样。
凌晨三点,齐延野站在琴行门口,钥匙插进锁孔,却迟迟没有转动。
他已经连续一周来这里了。
琴行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周怀瑾离开时的样子——钢琴上蒙着防尘布,乐谱架上摊着未完成的曲谱,角落里还放着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齐延野掀开防尘布,指尖轻轻抚过琴键。
他没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黑白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试着弹了几个音,生涩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弹的是《梦中的婚礼》,周怀瑾曾经教过他的曲子。
可他的手指太僵硬,节奏太乱,弹到一半就卡住了。
齐延野停下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忽然想起周怀瑾教他弹琴时的样子——耐心地纠正他的指法,轻声说“这里要慢一点”,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又很快缩回去。
而现在,没有人会再教他了。
齐延野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他开始依赖酒精和药物。
书房的抽屉里塞满了空酒瓶和安眠药的铝箔板。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他仰头一饮而尽,喉咙烧灼般的痛感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胸口那股窒息的闷痛。
可酒精带来的昏沉感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小时。
凌晨四点,他又醒了。
窗外还是黑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永远下不完。
齐延野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安眠药。白色的药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颗小小的毒药。
他想起周怀瑾曾经说过:“别吃这个,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