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激过浓烈的情感，大抵会让人变得面目可憎。爱恨情仇，贪心不足，无论哪个字都能成为不死不休的借口，又或者更简单，无需借口便能成为一柄杀人的剑。

上官府的牌匾不知被谁的血溅上一道醒目的痕迹，将“上官府”三字一分为二。大门处横躺着几具新鲜尸体，都是上官府家丁打扮，皆是七窍流血而亡，身上不见一点外伤。

千里之外的某处——

发生在上官府的惨剧宛如在这里复制粘贴，只是府内奴仆见局势不对，早已卷了府中值钱的细软跑路。幸好来人只当他们不存在，任他们跑了。

主人家却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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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家这是怎么了？上官家主虽说没什么能力可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谁出手这么狠辣？”

“哟，宁家这是终于遭报应了，老子就说天道好轮回，他们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这么多年，终于碰到阎王了！好！杀得好！”

“上官家是从未得罪过别人，可败就败在太过中庸。主家这一辈除去早逝的大小姐，剩下几个都没有修仙的天份！分家旁支觊觎主家基业多少年了，这不卫老夫人一走，立马咬了上来了！”

“替天行道的是哪位英雄好汉，宁家可养了不少修士！”

“上任上官家主生前从未苛待过这些旁支，现在主家没落，这些人都……唉，人呐，做过的事都被老天看在眼里，以后都是要遭报应的。”

“听说姓谢，单名一个去字。不会是那个谢去吧？啧啧，当年有人那天亲眼看见宁家家主进了谢府，随后谢府血流成河。那孩子也是命大，混在死人堆里活了下来，不知道宁家家主会不会后悔当年留了他一条命。”

漫天的血腥味中，长明灯被碰翻在桌上，“巧合”地引燃了桌上的纸张，明黄的火焰舔舐着白纸黑字，字里行间的“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迅速焦化粉碎，化作空无。

火焰很快蔓延全府，在纵容和默许里，当年的辉煌大族，全部化作了飞灰。

那天燃了两把火，一把燃尽恩怨，一把了结机缘。

上官府内四散的香炉还在火中吐出青烟，两辆马车却早已不知道踏上了去往何方的路上。

从此天高路长，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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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助你了尘缘，清恩怨，又让我暗中相助，保驾护航。我先前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想收你为徒，了他自己私愿，可他这些年来却从未开口让你拜师……非师非长，非亲非友，呵呵。”小绿盯着谢去血迹并灰尘斑驳的白衣，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阴测测的活像是所嫁非人，又或是——逮着外室却无能为力还不得不装作贤良淑德的正室。

谢去抬眸轻描淡写地看它一眼，随后摸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剑身上的血迹，直到被血浸透的刃重新映照出那双黑而沉的眼睛。

剑是好剑，叶舒花重金拍下的中品仙剑。

剑身没入黑色的鞘，剑格处“不尽”二字仿佛早已被摩挲过千百万遍，边角处都变得柔和起来。

一人一儡沉默了好一会，天色已晚，小绿不愿在外过多停留，它放心不下叶舒，虽说有主人在他出不了事。

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谢去问：“你的主人是谁？”

低级的傀儡只能重复主人的指令，而高级的傀儡却能拥有一部分思维，这份思维跟它所具备的能力一样，皆是来自主人。

小绿转了转被火燎到一点的手指，竖起在唇上，眯了眯眼睛道：“我自然是云珩的人。”

天色不早，在外面耽误了几天，小绿归心似箭。他一个木头人自然是不知疲惫不惧伤痛，囫囵将谢去身上检查一遍确认除去断了几根骨头被捅了几刀外没什么大事，便将整个人打包带上，连夜踏上传送阵回了小院。

临进门前小绿难得跟谢去意见达成一致——这么一身血淋淋的进去只会污了院子，况且小绿也不愿意叶舒看见谢去这一身伤的样子。真要看见了，虽不至于责怪自己，可也要担惊受怕地心疼好几天。

一人一儡一拍即合，先去医馆处理伤口，等养得好些了再回来。

谢去喉间突然泛起一阵痒意，在咳出声前飞快地将声音闷在臂弯里。果然，本就斑驳的白衣再填几朵红花。

小绿颇有些心浮气躁，连带看谢去也是眼不是眼，哼道：“早知这趟会伤成这样，平白糟蹋了这一身白衣！”

他们平日里惯常不对付，也只有在叶舒面前肯装装一派和谐的样子。现在叶舒不在眼前，谢去也懒得再装，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抹去唇边血迹，几乎算的上是挑衅：“他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很生气？气我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人，而不是你？”

小绿森森地看着谢去，凌冽道：“你知道什么！他本就是……！”

话没说完就已经意识到失言，不过叶舒是叶舒，其他人是其他人，小绿没有那个兴趣将给叶舒的耐心分给其他人，更何况是相见两厌的谢去。

它敛下所有表情，木头脸上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转身推开了小院门：“进来吧，云珩不在，楼主把他安置在烟雨楼了。晚些我再来为你疗伤，放心，晚一点废不了。”

谢去淡淡垂下双眼，不置一词，跟在小绿后面，慢慢地拄着剑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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