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树叶挡住了日光,偶有飞鸟惊起。
周清鸢与纪骁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面前的山洞三三两两走出十来个人,身上清一色的灰布衫,袖子撸起,面色黢黑,嘴里说着听不懂的乡音。
说了几句,顺着来时路离开。
周清鸢蹲得难受,眼瞅着人愈走愈远,忍不住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纪骁贴近几人出现时的山洞,耳朵凑近听了听,仍是听不见动静。
他们两个如壁虎般贴着山洞走,脚步放的极轻,不知多久,方才隐隐有声音传来。
前方的洞口天光大亮,时有人影一闪而过。
离近方才看清,这是一大片荒郊,前后左右皆是山洞,人们或蹲或坐,吃酒聊天,甚是畅快,身上深灰色的衫衣十分寻常,身边或多或少摆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用具。
周清鸢撇撇嘴,敢情这就是个矿洞,这帮人就是些做工的,忙活半天白忙活了,正欲回神离开时,纪骁拉住了她。
纪骁拉住她,下巴一扬,示意殿下看向那些帮工的背后,
背后仍是深色的灰衫,周清鸢左瞧右看,没发现什么,拽拽纪骁衣袖就要问时,猛地发现了。
这些人的背后,后脖颈靠近肩膀的位置,隐隐看出些刺青的样式,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
略一思索,周清鸢忆起尚在京城时,纪骁曾在寝屋的桌案上留下一张奇怪图案的话。
是奇形怪状的流云纹,可不正是这些人身上的刺青?
周清鸢下意识般捂住口鼻,不肯透露出一丝一点的气息。
饶是如此,警觉的帮工还是闻着动静,向这边靠近。
两个人蹑手蹑脚往后退,避开那帮工搜查的目光。
那帮工见什么都没有,仍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细细打量,终是放下心来,回到荒郊继续吃肉喝酒。
周清鸢二人不住后退,直至退出山洞,她才拍拍胸脯大口喘气,稍缓片刻转问纪骁:“难不成真是……”
私养亲兵!
她咽下后半句,询问般看向纪骁。
纪骁没再否认殿下的猜测,颇为无奈,“殿下,我们没有证据。”
敌众我寡,能脱身已是不错,更遑论找些实证。
没有实证,建元帝岂会听他们的。
周清鸢沉默,咬着唇不吭声了。
转眼间大半日过去,暮色西沉。
两人在这山上来来回回打转,摘了些野果充饥,在夜色彻底黑下来时,方又回到这个山洞。
山洞里高挂着火把,但凡来个人就能发现鬼鬼祟祟的人。
二人轻手轻脚靠近荒郊,此时的荒郊空无一人,随处可见的山洞离泛着橘红的光。
荒郊中,架起的火堆还在冒烟,一旁的石头尚带着些许温热,显然人刚走不久。
周清鸢四下瞧着,妄想从这么多山洞里找出帮工的取下,倏地纪骁捂住她的口鼻,半拖半拉着与她藏在人高的石头后。
少顷,几道人声响起。
“要我说,那小娘们有什么好的,公子那么在意。”“主子的事少打听,只管做事就成。”“嗐,那不是兄弟进了城,现在都没个信传出来。”
其中一个帮工说着,咒骂起来,“一个手不能提的小娘们,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就这么两个人,竟折腾着咱们那么多兄弟折在里头,头,我不甘心啊。”
短短几句抱怨,已是说明了很多,那领头的安抚几句,叫骂一声,随即在这周遭,席地而睡,喊声震天,没睡着的几个东一句西一句扯着。显然没有入睡的意思。
纪骁与殿下贴得极近,女子身上浅淡的花香萦绕左右,手上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怔愣片刻,放开了手,指间缠绕着几根发丝,落在掌心酥酥痒痒的。
周清鸢恍若未闻,她着实蹲不住,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听着这些人聊天。
这些帮工都很谨慎,纵使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提及京城和主子,提及了就一两句岔开,半句都不肯多说。
她只能猜着,这些人的主子颇为年轻,且看这些人对京城忌讳如深的聊,八成是来自京城。
她小手指戳戳纪骁,声音轻如蚊虫,“不若一会儿抓个人回去,好为人证。”
纪骁目光直直看着前方,实则这些帮工说了个什么,压根不曾留意,殿下声音炸在耳边,方才回神,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