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屿的呼吸骤然急促,概率计算器发出异常嗡鸣。他看着锦书澈掀开被子,露出依旧苍白却主动伸向他的手,所有预设的推导公式在瞬间崩塌。“那...那去看流浪猫?”他的声音发颤,伸手时不小心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橡皮鲸鱼,“我提前联系了站长,有只新生的奶猫需要...”
“去天文馆。”锦书澈打断他的话,弯腰捡起橡皮雕塑时,睡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的旧疤。他把玩着鲸鱼尾鳍上斑驳的颜料,突然轻笑出声:“让理性主义者看看,宇宙里有多少算不清的混沌。”
柏崇屿僵在原地,概率计算器的蓝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盯着锦书澈转身时带起的衣角,突然想起笔记本里未完成的公式——那是他尝试用黎曼猜想论证“心动”的荒诞草稿。“好。”他握紧概率计算器,这次屏幕不再跳动数据,而是浮现出模糊的心形光斑,“就算宇宙是无解的方程,我也想和你...”
“一起做最荒谬的变量。”锦书澈接话时没有回头,声音却罕见地带着温度。晨光穿透纱帘洒在他发梢,将细碎的影子映在柏崇屿快速记录约会注意事项的笔记本上。概率计算器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在为这场背离理性的冒险,默默计算着无限可能的离散点。
柏崇屿的拇指摩挲着对方后腰的疤痕,触感如电流窜过神经。概率计算器在记忆里疯狂报警的画面与此刻重叠,他想起昨夜翻墙时锦书澈掌心的温度,想起克莱因瓶在暴雨中化作的温柔光影。“我的海森矩阵在遇见你时就退化了。”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所有二阶导数都坍缩成一个点,那个点的名字...”
“叫错误。”锦书澈猛地推开他,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蜷缩成防御的姿态。苍白的脚踝从被角滑落,脚踝处淡青色的血管如蛛网蔓延。“你以为给我画概率符号、刻橡皮星星,就能填补我心里的黑洞?”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是永远算不出正解的悖论。”
空气骤然凝固。柏崇屿盯着少年颤抖的肩膀,镜片后的目光剧烈波动。概率计算器的残骸在记忆中闪烁,那些疯狂跳动的乱码突然有了形状——那是他偷偷记录的,锦书澈每次喂猫时瞳孔的扩张程度;是他用三百张素描纸描摹的,少年无意识微笑时嘴角的弧度。
“你是奇点。”他突然跪坐在床边,金属镜框滑到鼻尖,露出泛红的眼眶,“是让所有公式爆炸的异常值。”他掏出贴身口袋里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爬满潦草公式,却在边角处点缀着彩铅涂鸦:缠绕着概率符号的向日葵、衔着心形的鲸鱼、还有无数个未完成的克莱因瓶。
锦书澈的呼吸一滞,盯着那些被理性囚禁的温柔。记忆闪回暴雨中的工厂,柏崇屿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指;想起跑操时那小心翼翼的发梢触碰。“你在浪费计算资源。”他别过脸,声音发颤,“我随时会...”“那就让我在错误里溺亡。”柏崇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冰凉的概率计算器残骸按在两人交叠的掌心,“我的每一次推导,都在靠近这个注定失败的答案。”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阳,房间陷入昏暗。锦书澈感受着金属残骸硌在掌心的疼痛,却在柏崇屿颤抖的呼吸中,听见自己心脏轰鸣的声响。概率计算器的碎片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却照不亮少年眼底比任何公式都耀眼的执着——或许真的存在一种可能,在理性与绝望的夹缝里,生长出超越所有计算的、名为“相信”的奇异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