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青拎着刚从物证科顺来的放大镜,正蹲在法医室门口研究保温杯里可疑的枸杞数量,突然听见走廊拐角处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真不用,就正常退休……”“林哥你这话说的,三十年警龄的老前辈退休,不搞个仪式说得过去?”
“别别别,千万别惊动周队......”保温杯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周致青像嗅到肉骨头的杜宾犬般猛地抬头。
十分钟后,刑侦支队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林涧!你爹要退休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周致青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夏汀雨刚泡好的奶茶晃出个涟漪,“咱爸在禁毒口干了三十年,退休仪式必须得让全雾港公安系统知道什么叫排面!”林涧缩在转椅里欲哭无泪:“周哥,我爸特意交代要低调......”
“低调?”周致青转手从抽屉里掏出个金灿灿的锦旗,上面“罪恶克星”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见没?上个月扫黄办老刘退休,人家闺女订的锦旗都是夜光材质的!”
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喂?广告公司吗?我要订横幅,对,红底黄字,十二米长的那种......”办公室外,刚送文件回来的许沂在玻璃门前刹住脚步。
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周致青正用审讯犯人的气势在纸上涂改横幅内容,林涧抱着头蹲在墙角,夏汀雨举着手机疯狂搜索“如何阻止上司发疯”,而许砚已经默默拆开第二盒降压药。“......要不再添一句恭送雾港第一帅荣归故里?”
周致青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签字笔在指尖转出残影,“老林年轻时候可是禁毒口颜值担当,当年追他的小姑娘能从市局排到高速公路收费站......”许沂默默掏出蓝牙耳机戴上,转身走向林涧办公室。
有些热闹,还是让副支队长独自承受比较好。
周致青在命案现场比对嫌疑人脚印时突然掏出卷尺:“十二米横幅挂礼堂会不会太短?”
痕检科发现提取指纹的磁性粉被换成金粉,经查系周致青所为:“锦旗得blingbling才够闪!”林涧父亲连续三天接到匿名电话,对方自称“雾港公安系统退休老干部关爱中心”,实则周致青在套话收集素材。直到退休仪式前夜,周致青带着支队众人扛着两米高的纸箱冲进市局礼堂。
夏汀雨举着电钻的手直哆嗦:“周队,这钢架结构真的不会塌吗?”“放心,我按承重标准多加了三根支架。”
周致青踩着梯子往横幅轴上挂彩灯,金箔纸簌簌往下掉,看见这鎏金镶边没?广告公司说这是他们祖传工艺,当年给玉皇大帝做过南天门牌匾......
凌晨两点,礼堂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中传来林涧的惨叫:“谁把电源线当警戒带剪了?!”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时,顶着黑眼圈的刑侦支队众人看着礼堂里歪歪扭扭的钢架、缠成毛线团的彩灯和写着“恭贺老骥伏枥三十载功成身退”的横幅,突然集体陷入诡异的沉默。
“周哥。”林涧颤抖着指向横幅下方,“那个用荧光胶带拼出来的骷髅头是......”
点睛之笔!周致青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老林当年卧底金三角,毒贩都管他叫白骨阎罗,这造型是我照着案卷照片复原的......”话音未落,礼堂大门被轰然推开。穿着崭新常服的老林刚迈进来半步,就被天花板上掉落的金粉糊了满脸。
“周致青!”老刑警条件反射地摸向后腰,摸了个空才想起今天没配枪,“你小子又整什么幺蛾......”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目光死死钉在横幅上那个张牙舞爪的骷髅头。
空气凝固了三秒。“像!太像了!”老林突然拍着大腿狂笑,“九三年在勐拉寨子,老子就是用这个标志跟线人接头!”他大踏步上前给了周致青一个熊抱,震得对方肋骨嘎吱作响,“臭小子怎么挖出这陈年往事的?”
周致青呲牙咧嘴地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上个月帮档案室灭蟑螂,不小心看到您当年的行动日志......众人齐刷刷后退两步。能让周致青主动打扫卫生,这退休仪式的分量可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