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女人从来不可信。”
“我有把握。”
“总有一天你的自负会伤害到你。”
“我的确看到一只受伤的小小鸟。”格拉蒙特依次含住杰西卡身上的吻痕。
“倘若我选择与你同行,我肯定也会受到伤害。”
“这是什么意思?”格拉蒙特皱眉。
杰西卡踌躇片刻,最终只是说:“我不希望你离开纽约。”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你不明白,不是吗?”杰西卡摇头,“我却不能和你解释。”
“你爱我吗,杰西卡?”
“是呀,我爱你。”杰西卡揉乱格拉蒙特的头发,“我竟然爱上一个自大的蠢货。”
格拉蒙特佯装生气地啃咬她的肋骨。
“坏狗狗。”杰西卡半开玩笑地说,“小心被你的主人抛弃。”
“你会吗?”
“格拉蒙特,我不是你的主人。”
“你的话太多了。”约瑟找东西塞进杰西卡的嘴巴,“下次将是你的舌头。”
杰西卡激烈的反抗,无奈她双手双脚被固定在床柱上。
“看着我,杰西卡。”约瑟掰正她的脸,“用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再犯。”
“杰西卡!”约瑟逼迫她,“按我说的做。”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乖学生,杰西卡想,高桌会早该清楚,即使他们定期修剪她的指甲,心中的利刺难被拔除。
真够讽刺的,他们给她一张悬在半空中的硬板床,还想让她就此安睡。
任何标上价码的东西都很廉价,有偿的爱从不伟大。
因此杰西卡从不自诩高尚;与此同时,杰西卡渴望扒掉约瑟救世主的皮囊。
她想要逃离。
她曾把希望寄托在约翰·威克身上,她盼望他能推翻高桌会。
显然失败没能让她归纳出个人反抗终将趋近失败的道理,她又试图拽格拉蒙特一同出泥沼。
力竭时一个念头从杰西卡脑海中闪过:反正他们向死而活。
随她念头一同在天际闪过的,是纽约大陆酒店因爆炸而飞溅的残骸。
“我们去巴黎。”格拉蒙特说。
杰西卡不假思索地答应他。
规则之中的反叛到底能不能被称为反叛?这种研究最好还是留给社会学家和哲学家讨论,既定情况下的人不得不大着胆子往前走。
她半开上帝视角,但没有上帝的本领把这项优势衬托得凄惨万分。
“谁在烦扰你?”格拉蒙特问杰西卡,“自从来了巴黎,你一直闷闷不乐。”
“烦扰你的那个人,我想?”
“他不值一提。”
“我什么时候才能帮你培养出谦虚的美德?”
“多给我一个吻。”格拉蒙特的唇贴上来,“多给我一个笑容。”
“还有知足,你从不知足。”
“告诉我,”两手撑住柔软的床褥,格拉蒙特的阴影投射到杰西卡的身上,“面对你我如何不贪婪?”
“你是在指责我为你的原罪吗?”
“不,”格拉蒙特分外认真地说,“是亚当的过错。”
“你还想要一个吻吗?”杰西卡想,她没有理由不爱他。
“我想要你的全部。”
从眉毛、颧骨、人中那些轻易施舍给世人的东西,到脚踝、膝窝、背沟此种独家专属,他想要她的全部;空气和清水曾造访的地方,他也要一一照顾。
情事是最好的试金石,脱下繁琐华丽西装的同时,格拉蒙特撕裂贵族的伪装。他是头穷苦的野兽,为生存而扑倒猎物,习惯于劣等的享乐——雄性老虎会咬住雌性老虎的后脖颈,他也同样。
每当格拉蒙特待杰西卡如勺尖的奶油时,杰西卡会说:“对我你无需隐藏。”
于是没人分的清打湿枕头的是泪还是汗;于是更没人分得清那些泪和汗事出何由。
“如果我们在贫民区的街头相遇,故事将怎么展开?”
一对耳钉被杰西卡丢进酒杯。
“你喊我的名字。”杰西卡缩进格拉蒙特的怀抱,好像他们从来都是一体的。
“我喊你的名字。”他亲吻她的发顶,“杰西卡·格拉蒙特。”
03.
“但你会接受的,来自约翰·威克的挑战。”温斯顿对格拉蒙特说,“因为我们仍得遵守高桌会的规定,即使是你也无法避免失败的后果。”
“所以,威克先生开出的具体条件是什么?”
“自由契约,即无条件解除对高桌会的所有义务。”
格拉蒙特摇头,他起身走到自由引导人民的油画前。
温斯顿却落座于沙发。
“历史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侯爵,到最后只有仆从记得他们。而你……”温斯顿循循善诱,“人们会记得是你让高桌会诸位最害怕的约翰·威克站在了众人面前,是你接受他的挑战。而谁能预料到这种荣耀能把人带往多么崇高的地位?”
格拉蒙特动摇了,“明天正午,埃菲尔铁塔,我们聊聊规划。你已经打扰我的约会太久了,你可以走了。”
“实际上,我有话想和温斯顿说。”杰西卡示意格拉蒙特,“单独。”
“我应该嫉妒吗?”格拉蒙特命令手下离开。
“五分钟而已。”给了格拉蒙特一个吻之后,杰西卡让他也离开。
“我以前不熟悉你,”杰西卡给温斯顿倒了一杯酒,“看来我身边有许多我不熟悉的人。”
“你还太年轻,杰西卡。”温斯顿接过酒杯。
“他不会去的。”杰西卡俯视温斯顿,“我代表他。”
“你连自己都代表不了。”温斯顿劝告说,“完成你的任务,然后回家睡一觉,等到第二天醒来你就会忘记所有事。”
“你也是棋子吗,温斯顿?还是说你是下棋的人?”
“我们每个人都身处棋盘。”
“而我们滑稽的相互制衡、自相残杀。”杰西卡屏住眼泪,“拜托了,温斯顿……”
“事情结束后,纽约的大陆酒店重建,你也回到约瑟身边。”
“木已成舟?”
“这就是生活,杰西卡。”温斯顿看了眼手表,“五分钟。”
“你还好吗?”格拉蒙特回来时杰西卡已泪流满面。
“这是个陷阱,格拉蒙特,不要去。”杰西卡恳求道,“无论如何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在你身上发生。”
“我将赢得荣誉,为了你。”格拉蒙特帮她擦去眼泪,“上次他们给我侯爵的名号,这次我要带走你。”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们还能怎么办?一走了之?”搂着杰西卡,格拉蒙特给她承诺和安抚,“对我有点信任,杰西卡。我怎么舍得让你沦落到约翰·威克那种地步?”
“他们要的是死亡带来的尊严和权威,他们不在乎是谁的死亡。”杰西卡倍感无力,“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依旧觉得约翰·威克是可以战胜的吗?”
“不可战胜的永远不是个人,杰西卡。”似乎预知到未来的模样,格拉蒙特收紧怀抱,“我们轻易被打败。”
“他们在利用你我。”杰西卡恨不能将手印刻进格拉蒙特的后背,“不要缔造一位圣人。”
杰西卡得到一杯掺了安定剂的牛奶。
醒来后她无暇顾及投药的人是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回到纽约,陪在她身边的是约瑟而不是格拉蒙特。
“决斗手枪。”见杰西卡坐起身,约瑟合上书,“三十步距离,万一双方都存活,则每回合前进十步射击,直到决出胜负。交战规则,不死不休。”
“他人在哪里?”
“巴黎。”约瑟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他已经在圣心大教堂了。”
“所以我们在等待结果?”
“是我在等待结果,杰西卡。”约瑟纠正说,“你的任务完成了。”
“你最近累极了,不是吗?”约瑟对杰西卡的沉默习以为常,“准备去哪里散散心?”
“巴黎。”杰西卡脱口而出。
“我能理解,杰西卡,毕竟他不是第一个让你脱离控制的男人。”约瑟整理她稍显蓬乱的头发,“但你会忘掉他,都是一样的。”
“如果他赢了,我能跟他走吗?”
“计划并非如此,杰西卡。再者说,你始终属于高桌会。”
凝滞半晌,杰西卡问约瑟:“你打算在多久之后找人替代我?”
“你是我唯一的杰西卡。”
“但你会忘掉我,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不。”杰西卡的声音颤抖却坚定,“提醒他,让他记得在我每年的忌日送来生日礼物。”
一颗子弹贯穿头颅。他们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End.
“你的名字是什么?”约瑟蹲下身,将手中的雨伞向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倾了倾。
“你会说话吗?”许久得不到答案,约瑟继续问。
“很冷?肚子饿?”约瑟盯着她露在破旧衣服外的半截手腕,纤细至异常,雪白到刺眼。
“你想跟我一起走吗?”约瑟把围巾解下来,放进她怀里,“点头或摇头。”
终于她开口说话。
用一种稚嫩的沙哑嗓音,她问:“为什么是我?”